长命百岁安乐死?(东周刊「一叶一杏林」专栏 09.05.2018)

长命百岁安乐死?

4 月 23 日港台电视节目《哲学有偈倾》谈安乐死,我是嘉宾。 深夜看完自己「粉墨登场」(真的要在脸上打粉底才可登场录像呢) ,第二天一早返大学与胡令芳教授同场主持一个生命伦理研讨会, 讨论最新的抗衰老研究致力发明让人类长命百岁的药物。 那是美丽的愿景? 还是隐藏了灰色伦理疑虑?

有研究者乐观地相信,目前关于衰老机制的科学研究已届重要突破的边缘。 在实验室里已有方法在细胞和基因功能层面令蛔虫和小鼠长寿,那就有可能在人体也找到标靶,以生化药物积极干预,令人类可以长命百岁甚至一百廿岁。

在个人而言,谁会完全不想长命百岁? 不过我会马上想到问题。 以中国大陆为例,十三亿人口,半个世纪出尽九牛二虎之力包括强迫堕胎才控制到人口,如果十三亿人都活上一百岁怎么得了,正在放宽的「一孩政策」也要急煞车吧? 再看弹丸之地的香港,数以万计的弱老被塞在每人只有6.5平方米的床位算是「安老」,此刻官员还在忧心「高龄海啸」将带来更重的担子,当香港人均寿命过百岁,老人会是怎样地活着?

雄心勃勃的研究者和医药商却知道上述的担忧是「伪命题」:令人长命百岁的药物一定是很值钱的,不是人人吃得起。 延年益寿「药物」严格来说并非医疗,政府也不会资助,有钱才吃,市场自会调整。

这便隐藏了伦理疑虑:贫富不均本身已造成健康悬殊,若长寿药物令富者寿命更长,而穷者只能认命,这似乎有违社会公义。

其实过去 30 年人均寿命早已大为延长,「人生七十古来稀」的俗语也失效多时。 目前大多数发达社会尚未曾处理好长者退休后的身心发展需要,美言「第三龄」、「老有所为」大多是口号,要忽然发觉社会的年轻劳动力接不上了,才来鼓励长者再就业,实际得很。

在研讨会上有人问,如果人可以长命百岁但又怕老年苦闷,是否可以让他们有权选择安乐死?

既要长命百岁又要安乐死? 这倒不是怪论。 我在《哲学有偈倾》节目也谈到,荷兰是全球最先让安乐死「合法化」的国家,最初是针对极度痛苦的病人,但范围越弄越宽,现在真在讨论可否放宽至没有病痛的人,谁只要觉得自己生命已经圆满(lived a complete life) ,活够了就用安乐死画上句号!

我想,人类真是聪明又奇怪的物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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